揭开假人血白蛋白的公开秘密

2007/6/21 9:33:13作者：蒋永霞 记者 汪 挺　摘自： 中国商报网站　编辑：金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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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中的“救命药”──人血白蛋白在全国多个省市发现假药，6月10日，国家食品药品监管局披露的这一消息，让全国上下为之震惊。

■事 件
“假药”事件
东北再起烽烟
    “东北盛产假药”，时隔一年，假人血白蛋白事件把东北再次卷入了假药漩涡。
    6月10日，国家食品药品监管局新闻办发布信息称，吉林、山西、青海、湖北、山东、辽宁、重庆、新疆等省区相继查获一批假冒人血白蛋白，其中吉林省最为严重。截止到4月16日，吉林共发现18家医疗机构，39家药品批发、零售企业，2家保健品经营企业涉嫌销售、使用假药人血白蛋白。先后购进假药2042瓶，到目前为止，已经有18家医疗机构使用过假冒人血白蛋白。
    而就在去年的4月22日和4月24日，广东省中山大学第三附属医院的重症肝炎病人中先后出现了2例急性肾功能衰竭症状，到4月29日、30日又出现多例相同病症病人，该院遂组织肝肾疾病专家会诊分析原因，发现是患者新近使用了来自东北某制药有限公司生产的“亮菌甲素注射液”而引起的。事后查明，该药系采购员图便宜买进假原料，最后生产出了假药。

假人血白蛋白在基层医院游走
    “基层医院使用假白蛋白？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基层医院使用假药，大家彼此都是心照不宣。”6月14日上午，四川省东部某县人民医院一位主任医师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后，对记者谈起了最近轰动全国的假人血白蛋白事件时说。
    几年前，该医院正是因为销售假人血白蛋白而被上级药监局查处的。
    据该医院另一位邓姓医生透露，该县人民医院2001年2月13日，一次性采购了人血白蛋白120瓶。其中，86瓶在该医院使用，34瓶借给了一邻县县人民医院。
　 　　正是这34瓶外借人血白蛋白在使用过程中出现事故，才揭开了假人血白蛋白的真相。
    “医院的这批假人血白蛋白被发现还是非常偶然的，”邓医生对记者回忆说，2002年初的时候，与该县相隔不远的一家人民医院在一次手术中给病人输入白蛋白液体而致使病人突然死亡。
    “那次手术并不大，是一次常规手术，是不可能出现死亡事故的。因此，被认定为医疗事故。”但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起医疗事故的呢？据邓医生透露，在市级药监局事后的调查中发现，病人死亡的原因跟手术当时所进的人血白蛋白液体有关系。
    相关资料显示，人血白蛋白制剂属于蛋白类的血浆代用品，适用对象为出血性休克、外伤性休克、手术、烧伤、肝硬化腹水、恶性肿瘤及肾病等患者的某些情况。
    “人血白蛋白，被我们称为救命药，都是在病人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使用的，其主要作用是——第一，扩张血容量、防止和控制休克，适用于手术前准备及烧伤性、创伤性失血性休克；第二，补充血浆蛋白量，比如各种导致蛋白减少的疾病——慢性肝炎、肝硬化、慢性肾病、肿瘤、内科营养不良、胰腺炎、肠梗阻，儿科的防止新生儿高胆红素血症；第三，纠正低蛋白血症、消除水肿。如脑水肿、肺水肿、腹水等局部或全身性水肿。”北京市999急救中心的一位副主任医师对记者说。
    而就是为了挽救危重病人生命的白蛋白救命药，却在常规手术中断送了病人的生命。上述四川东部某县人民医院邓姓医生说，市药监局的检验报告很快就出来了——出医疗事故的县人民医院使用的人血白蛋白为假药！
    该医院所用假人血白蛋白正是借自邓医生所在的县人民医院。而在市药监局对该人民医院调查时，除了34瓶外借之外，其余86瓶假人血白蛋白已经全部售出使用。
    该市药监局事后的公示资料显示，某县人民医院采购假人血白蛋白一共120瓶，规格为20%×50ml/瓶，由四川蜀阳某公司成都制药厂生产，而给该县人民医院供货的公司则是远在安徽的太和县医药总公司。
    “事实上，除了我们医院在使用假人血白蛋白外，据我了解，还有县医院在使用假人血白蛋白。”前述某县人民医院主任医师感叹说，“只要不出事、不死人，就没有人来查处假人血白蛋白。而且对于县级基层医院来说，也没有相关设备可以检验白蛋白的真假。”

一假药举报者的“升迁”曲线
    邓医生现在是该县人民医院办公室的一位干部。在半年之前，邓是该县人民医院的一位门诊医生。
    正是因为邓医生的举报，该县人民医院采购使用假人血白蛋白的事件才得以在媒体上曝光。与此前同是举报医院大肆收受药品回扣的肖启伟医生最终因举报而迫走他乡的命运迥然相异的是，邓医生却因举报而获得了“升迁”晋级的机会。
    2005年，邓因为举报所在医院采购销售假药杜冷丁（镇痛药）离奇失踪，被医院停发工资，邓面临着实质意义上的失业。“去年底我回到医院，就被安排到了医院办公室上班，每月的工资也照常拿。”邓医生6月14日接受采访时，对记者并不隐讳。
    从举报医院与医院对抗、被医院停发工资，然后再突然走马上任办公室职务，邓医生的这一曲线“升迁”自然引来了各种猜测。
    “邓医生的这一戏剧性变化，自然是医院为了让他封口、‘收编’他，让他以后不要再四处举报告状。”该医院一位王姓医生对记者这样分析。
    邓医生对这一说法并不否认，但他表示：“我还要继续举报，举报的问题是上一届领导班子的遗留问题。”
    据邓表示，他的“升迁”是在去年底其一直举报的领导班子被换掉之后，但是这一“升迁”并没有改变他的举报决心：“以前举报反映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现在我每个月都要打两次电话到市纪委了解举报问题的调查情况。”邓对记者强调。
    去年底，该医院领导班子被突然调整，原医院院长被“削职为民”。据相关知情人士透露，该医院被调整领导班子多与邓姓医生的举报有关联。
    尽管这一猜测尚无法得到权威证实，但邓医生被医院管理层“招安”则已是既成事实。“我现在虽然在办公室工作，但医院的很多事情我还是不清楚。”邓医生的这一说法更进一步证实了上述猜测。
    而邓所指的不清楚的“医院事情”，正是1个月前一份针对该医院的《审计情况》说明。据邓介绍，该县审计局对县人民医院做了财务审计，审计发现医院涉及违规资金1000多万元。“这些情况都写在了《审计情况》的报告里面，现在县审计局有一份、医院院长有一份。”邓医生说，他看到了这份24页的审计报告，但却没有被允许复印下来。

监管是缺失还是混乱
    “基层医院使用假药不是什么特别的事”，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而邓姓医生对医院的持续举报也难以改变这一既成事实。
    “首先是监管，上层监管不力，没有严格的制度，或者监管系统跟医院就是穿同一条裤子，造成官官相护，使得假药有了一个从上到下的完整保护伞；其次，就是利益，采购药品都有回扣，这是谁都清楚的。因此，在同样的售价下，哪种药采购价越低医院获得的利益就越多。”前面提到的采购假人血白蛋白的县人民医院主任医师曾经就被医院指派随采购员外出采购把关药的品质。
    该主任医师在几次采购中发现，药厂为了迎合医院的需求，就得拼命降低成本。如果接近成本底线了，一种方式就是该药就直接停产，此举已经导致很多廉价的经典药品在市场上消失。另一种方式，就是减少药品的主要成分，或者直接制造假药。“只要吃不死人、不出人命，就可以了。”该主任医师说。
    给该主任医师留下深刻印象的一个假药事件是，一种曾经叫黄柏胶囊的药品，因为其对肝肾的副作用小而备受青睐，但随后市场上假药泛滥，很多医院都出现了用四环素加玉米面做的假黄柏胶囊，“颜色、味道都跟黄柏胶囊一模一样，没有专业检测设备绝对检测不出来那是假药。”主任医师对记者说，这些假药之所以能够流入医院，尤其是基层医院，很大的原因是基层监管出了问题。
    他对此的感受是：“只有吃假药吃出问题了，比如出了人命、出了明显医疗事故，已经捂不住了，监管部门才会出面。”
    自今年初以来，在吉林、山西、青海等省市基层医疗机构泛滥的假人血白蛋白事件，其原因之一也正是药监部门对基层监管的不力——在利益的驱使下，假人血白蛋白绕过了层层监管，明目张胆地进入了医院的药房，最后被用在了病人的身上。
    前面提到的某县主任医师对记者感叹说：“有时候，采购员并不知道采购药品的真伪，最传统的办法就是带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随同辨别，但现在厂家造假药的手段已经远远不是‘神农尝百草’就能够做到的了。”
    在该人士看来，基层医院被假药包围的另一层原因，正是基层医院缺乏相关的检测技术条件，没有任何检测手段，所以制假售假者往往会把假人血白蛋白或者其他假药销往中小城市和偏远地区，以躲避药监部门的监管。
    对此，吉林省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隋殿军表示，药监局下一步就要实现重心下移，监管的工作力度要重点放在县级和地区级、偏远的地区，“特别是要发挥快速检验车的作用，同时要定期对血液制品注射剂和高风险的品种进行定向抽查和专项检查。”
    而国家药监局的一位官员也表示，在以人民利益为根本出发点、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科学监管理念下，针对今年的假人血白蛋白事件正在考虑制定一套加强基层医疗机构监管的新方案。

本文关键词：假药,人血白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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